第四十七章 听一线蹄声如雷(中)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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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若是换作以前,巡夜值守如何也排不到张仲头上,但如今正值国破家亡之际,张仲固执的坚持每天晚上巡夜,无非是想向所有的守关士卒传达一个讯息,那就是无论明天如何,他张仲都会与大家生死存亡在一起。
  也正是因为老将军的这股誓死之心,才使得这些个守关的士卒,近乎奇迹的一次又一次打退鲜卑人如虎如狼的猛烈攻势。
  张仲没和严信细说,军人的铁血丹心,他们这些从小含着金汤匙的世家少爷未必能懂。
  “贤侄啊,等天亮了,你还是回上党去吧。”
  璀璨的星光之下,传来老人悠悠的一声叹息。
  青草窸窸,黑色的军靴踏在草坪上,看不清前方老人的脸。
  严信忽而一笑,他自然明白张仲话里的弦外之音,清逸的面庞上多了一丝俏皮之色,“世伯,我虽不似二哥那般喜欢舞刀弄棒,但也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,战场自保对我而言,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。再者说了,我家老爷子的脾气,您又不是不知道,我要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,他要知道了,还不知道得拿多粗实的棍子将我撵出家门。”
  听到严信口中的憋屈言语,张仲抚了一把胸前飘扬的三尺白须,哈哈大笑:“那个老顽固,都这么多年过去了,脾气还跟头犟驴一样,仔细算算,老夫也有将近两年没见过那个老东西了……”
  想起故人,老将军的心头不由暖了几分。
  三人一路而行,当快到关上的时候,严信突然抬起头,冷不丁的问了一句:“世伯,您在雁门关的家底几乎打光,就算加上我带来的三千甲士,也不足六千,其中带伤的将士已逾一半,关外的鲜卑人起码还有七万兵力,您当真不走?”
  走在最前方的老人步子未曾有过停顿,一如当年被先帝敕封为镇北将军时的龙骧虎步,苍老的声音此刻铿锵无比,“谁都可以走,谁都可以逃,唯独我不能。”
  老人在这一刻自称的是‘我’,而不是往日里一贯的‘老夫’。
  “为什么?”
  严信对此很是不解,如今的局面就像是一盘毫无悬念的棋局,黑棋大龙已成,呈碾压之势,白棋式微孤守一隅,却无屠龙之招。此时白棋再不后撤,就会彻底演变为一场必死之局,被黑棋吞噬殆尽。
  老将军也不做过多的回答,很多事情不去亲身经历,这些年轻后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明白。
  同样跟在老将军身后,与严信并排而行的韩烈忍不住插了一句:“将军,不是说刺史大人已经亲率大军前来增援雁门关了吗?”
  约莫半个月前,并州刺史张懿在民间造足了噱头,说是要亲自提兵前往雁门关,同鲜卑人决一生死,绝不让鲜卑人南下的阴谋得逞。
  然而直到十天之前,这位刺史大人才开始从晋阳动身出发,如龟速行军,纵使如此,四五天的时间也足以从晋阳赶至雁门关,只是如今已过十天,却依旧不见刺史大人的身影,这其中暗藏的寓意,令人寻味。
  还有,从关内一早抽调的四路人马,共计两万人,至今也都齐齐不至。
  违抗上命,军法当斩。
  张仲坐镇并州数十年,从未有人敢违抗他的军令,当然,就那四路统军的将领自然也没这个胆子。
  这就说明,有人在背后作梗,动了手脚。
  在并州敢跟张家叫板儿的不多,一只手都数得过来,而最有可能的只有一个,刺史张懿。
  刺史这个职位,最初不过是个负责监察州郡事务的中级官员,只是经过时间的推移,如今已然衍变成了雄踞一方的封疆大吏。
  张仲和张懿,两人都姓张,放在五百年前兴许可能是一家人。眼下么,两人几乎是势同水火,针尖对麦芒,谁也不让谁。
  一人是并州的最高军事统帅,一人是并州最高的行政长官。
  张懿想要彻底的掌控并州,位高权重的张仲就成了最大的绊脚石。张仲不仅掌握整个并州的军队调度,并且刚正严明,让一度想跟张仲平分并州的张懿多次吃瘪。
  所以,张仲必须得死!
  鲜卑人的南下,又正好给张懿制造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  雁门关的守军不足三万,只要断其援军,雁门关被攻破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。以张仲铁骨铮铮的性子,绝不会弃关而逃,必定死战不退。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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