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七五章混乱之夜(中三)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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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林伯庸面如死灰,缓缓直起身来,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浑浊的老泪,脸上大的神情变得肃穆了起来。本来正和爹爹抱头痛哭的林柯觉察到了异样,止住哭声诧异的抬头看着林伯庸。
  林伯庸长叹一声,缓缓开口道:“柯儿,刚才你和林觉说的那些话全都是真的是么?这么多年来,你一直挪用家中银两资助海匪,每年都给他们很多的粮食物资资助是么?”
  “爹爹……孩儿被逼无奈啊,没有办法……”林柯叫道。
  “你只说是也不是?”林伯庸沉声道。
  “是……”林柯小声道。
  “寿礼被劫,也是你通风报信给予海匪方便。林觉去龟山岛的事情,也是你从我口中得知后禀报了土匪,几乎送了林觉的命,是也不是?”
  “……是。”
  “此次王爷和严知府他们去剿匪,也是你打探了消息通知了海匪,差点让剿匪功亏一篑,差点让林觉他们死在岛上。是也不是?”
  “……是。”林柯低声道,事到如今,他知道任何抵赖都是无用了。
  林伯庸重重的叹了口气道:“柯儿,你可知道通匪是什么罪名么?你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给林家带来什么么?林家全族上下,会因为这件事被满门抄斩,一个也活不成。你可明白?”
  林柯面色煞白,低声道:“孩儿……明白。可是爹爹,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。或许……或许不会有什么事发生。你瞧,若不是林觉诱我说出此事,你们也不知道啊。只要我们都不说,谁能知晓?”
  “混账,若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这天下还有密不透风的事情么?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。而且知道的人也不止我们几个。那个海东青如今成了丧家之犬,他若要报复我们林家,迟早会抖落出来。朝廷已经开始追查此事,这一切怎瞒得过去?还有林觉说的那个龟山岛的高寨主,她也是知情人。亏你还心存侥幸。若当真密不透风,今日为何我们都会知晓?”林伯庸喝道。
  林柯咽着吐沫道:“知道的也不过是这几人罢了。爹爹和二叔是不会告发我的是么?林觉,你也不会是么?还有那个高慕青,林觉,你不是跟她很好么?你求她莫要泄露,她一定会听你的话。你去帮我求她闭嘴不言。至于海东青,他……他现在需要帮助,只要我继续给他资助,他便不会跟我们为难。只要所有人守口如瓶,官府能查出什么?他们若能查出,十几年前便查出来了。他们……”
  “住口!”林伯年终于忍不住怒喝出声。
  “林柯啊林柯,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。你居然还想着为了保全性命,让林家上下人等面临满门抄斩的境地。你居然还说什么继续资助海东青?你是疯了么?你一人的性命足以重要到全族人为你担干系的地步?重要到让我林家沦为通匪之家,让祖宗蒙羞的地步?混账东西,我林家百年清誉,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,你爹爹一世清名,你二叔我更是朝廷命官,岂能被你毁于一旦?”
  “我……我……二叔……”林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。
  “你已经走火入魔了,刚才我们都听到了,也看到了。你不但让海匪替你暗杀生意上的对手,搅的全城风雨。适才你居然还要杀了林觉。残杀自己林家的人,这是何等的凶狠?我和你爹爹都知道了此事,我们若不替你保密,你是否也要举剑砍杀我们?林氏祖训,林家家训,你还记得么?你还是林家的子孙么?”林伯年怒喝道。
  林柯满脸错愕,羞愧无地。
  林伯庸长声叹息。虽然他爱这个儿子,但他还没昏了头答应林柯这些荒唐的要求。今日之事如何了局,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个答案了。只是,那答案如何能说的出口。
  林伯年看了看林伯庸,沉声道:“大哥,这件事如何定夺,还请大哥说话。”
  林伯庸皱眉沉默良久,轻声道:“伯年,我这个家主不称职,今日起,家主之位交于你手。生子若此,我愧对爹爹,愧对林家列祖列宗。我该从此闭门思过,检讨过失。”
  林伯年忙摆手道:“大哥不必如此,这不是大哥的错,错在林柯一人。男子汉大丈夫当有骨气,为了活命便屈服于海匪之威,沦为海匪帮凶,这是他自己的选择。”
  林伯庸摇头道:“子不教,父之过。他的过错便是我的过错。总之,无论作为家主还是他的爹爹,我都是失败的。这家主之位,我只能传给你。从今往后,林家家主便是你,你一定比大哥做的好,林家在你手上也比在我手上强。”
  “不不不,大哥这么做,岂非陷我于不义么?我可没有当家主之心。”林伯年急忙叫道。
  林伯庸摇头道:“伯年,谁说你有争家主之心了?我还不了解你么?你我兄弟关系最好,从小到大你我都没红过脸。倒是三弟脾气倔,林觉……林觉的脾气倒是跟三弟很像。我将家主之位交于你,那是对林家负责。林家出了这样的事情,我的责任最大。我还有什么脸面当这个家主?伯年,这是家主信物,我现在把它交给你,从今往后,你便是林家家主了。至于这逆子如何处置,你当家主之后便以家法处置便是,也无需顾忌其他了。我……我实在是开不了口,你便帮我一把吧。”
  林伯庸将拇指上的一只紫色镶金的扳指缓缓摘下,递到林伯年面前。那正是林家家主的信物。戴上扳指,便是林家家主了。
  林伯年神情犹豫,似乎想着伸手去接,但又甚是纠结。此时此刻林伯庸痛心又自责,其实方寸已乱。林柯的行为按照家法那是要受到最严厉的处罚。虽然林家并无对家族子弟处以极刑的公开的权力,但对于族中罪大恶极之人,历代家主都有传训,那是必须要动用家族极刑的。 而林柯这种情况,无论是依照家法还是对整个大局的挽救,恐怕也只有一个办法。林伯庸或许是自己无法下这个决定,又羞愧自责,所以决定让出家主,让自己来说出这个决定。但自己若是此刻接了这个家主之位,便免不了要担负处置林柯之责,这是林伯年所不愿做的。
  林柯张着嘴巴看着这一切,他看着爹爹将那只扳指递到了二叔面前,心里不知何种滋味。那只扳指本来是自己的啊,自己的所为现在不但让自己再也没机会将那个扳指戴在手上,而且连本属于大房特权的家主之位也要拱手让人了。一瞬间,林柯觉得自己简直太蠢了,不仅害了自己,也害了爹爹。他看着林伯庸那死灰一般失望之极的脸,心中无比的痛苦。
  “爹爹,家主之位不能传给他人,这一切不是您的错,错在儿子身上。爹爹,孩儿不孝。孩儿……知道怎么做了。爹爹,您保重。告诉娘,儿子不孝,下辈子再孝敬你们二老了。”林柯缓缓道。
  众人闻言诧异的看向他,只见林柯忽然起身冲到桌案旁,伸手抓住那只盛有毒酒的锡壶,揭开壶盖将里边的大半壶酒尽数倾倒入口中。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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