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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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疑心自己眼花,使劲地揉揉眼,然后小娘子身上那袭一尘不染的白衣,比方才更刺目了。
  “小娘子这是做甚,可知今日什么日子……春堇!你便是如此服侍小娘子的?”
  陆媪急得语无伦次,晋朝自立国伊始,品级制度森严,这无纹无饰的白衣多作为商贾之服、平民之服、僧道之服,更甚者,便是丧服。
  没人会穿白衣过生辰。
  而比起那身衣裳,更让陆媪胆寒的,是小娘子无动于衷的神情。
  她想让簪缨把这身衣服换下来,簪缨却道不,目光天真极了:“皇后不是让我自己选身合心的衣裳吗,这便很好。开宴的时辰将至,换衣也来不及。”
  她绕过陆媪
  乘上行辇。
  到底明面上还是玉烛殿的主子,陆媪拦不下来,目瞪口呆地看着辇去。
  半晌,她喃喃道:“老天啊,切莫出事……”
  华林园内丹槛绣桷,嘉木被庭,浓翠的烟柳间杂五彩花木,夏意正茂。
  筵席就设在水榭旁的三敞花厅中,既可以遮阳,又足以观景。
  庾皇后此日身着上青下缥深衣制翟服,衣上双绣翟鸟纹,领袖镶缘,系白玉珮,戴金步摇,一早去中斋面见过皇帝后,早早地来园中坐镇。
  小辈过生日,帝王若亲临,恐折她的福气。于是李豫提早送了份贺礼来,其余的,就让皇后费心为簪缨操持。
  庾皇后自然要尽心,想一想,她为了这一天给足簪缨风光,亲历亲为操办了一月有余,又特意请甘太尉家的大妇作全福夫人,为她笄发,也算对得起那丫头了。
  可怜天下父母心呀,便是生身之母,哪里比得上她这般周全呢?
  正想着,遥遥见一顶彩辇绕过水榭而来,华扇下的庾皇后微微一笑。
  历来规矩,小辈过生辰要给长辈磕头的,她只等着簪缨来拜。
  然而看着看着,庾氏忽觉有些不对,那辇上头穿白衣的是谁?
  及近,白衣女娘盈盈下辇,腰柔体弱如有西子之症,冰肌玉骨不胜霜雪之姿,不是傅簪缨又是哪个?
  庾皇后怔忡几息,眼中的不可思议几乎化作一柄利刃。
  她腾然起身:“阿缨,你穿的是什么?!”
  簪缨对着阶上之人,轻轻仰起头。
  乌黑的刘海覆住她双眉,使少女神色愈显纯真无邪。
  “蒙皇后多年教诲,言,‘冶艳衣妆不可取,素衣洁服以为淑雅’,簪缨十几年都是这样穿过来的,今日同样听从皇后的话,著素而来,有何不妥?”
  从小到大,司衣坊送到玉烛殿的衣裳颜色,不是缃色便是浅青,要么便是各色的白:月白、玉白、酂白、旧粉白……
  小时不知爱美,以为本该如此,于是簪缨穿着穿着便习惯了。遇到杜掌柜进献茜红或碧绿的锦缎入宫,她偶有动心,庾氏一句“太艳了,不适合你”,她便打消心思,继续乖乖地穿她终年如一色的素净衣装。
  “你……”
  庾皇后不认识似的凝视簪缨片刻,眼色几变,勉强笑道:“好孩子,平常是平常,今日是你的好日子,穿身喜庆的方好见人。太子稍后也来,让他看见你鲜衣靓服的容姿岂不好?”
  她搬出太子来,簪缨更不为所动了,嫩指轻捻纨扇,依旧慢吞吞的语调:“不成,说话间客人便至,我去换衣,岂非失礼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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